疏山问竹

＊b站视频白月光的配文，有授权＊

＊此文叙述明楼和方孟韦的故事＊

＊特此说明，明楼一直爱的都是阿诚，楼诚不拆＊

22

东方的一抹鱼肚白，是雪原上的花，衬着暖融融的叶子，明楼在这花香里起了身。他一觉睡了很久，仿佛过了四季，春有百花秋有叶，夏有凉风冬有雪，本是他最期待的日子，少了枕边人，一切都索然无味。

院中的网球场布了灰，唯有角落的椅子还是浅白色，他的根嵌在泥土里，明楼靠上去，盯着空荡处发呆。日本投降后，他的日子忽而的闲下来，市政府里的事情不多，前程过往都趁着间隙全都浮上来，像一页页翻开的书籍，仔细读起时还能看到上头的笔记。

隔了很远的敲门声，在长长路上化为虚无。方孟韦头抵着门口，目光落在脚上，撇到衣服，他似乎换了一个人，里头藏着小心翼翼的感情。衣角翻飞下，笼着淡淡的灰影，心脏突突的跳，随着开门的人缓下来。他还未做出反应，头已经磕到明楼的肩膀上，撞得对方措手不及，往后退了几步又紧紧抱住。

方孟韦的肩膀被抓的生疼，然而他不敢抬头去看，怕同样一张脸又将对方的理智拉回来。明楼的眼睛沾染了红色，从眼底泛起的眷恋冲昏头脑，他瞥到方孟韦的眼睛，是一双多年前的害怕，闪动的幢幢光芒引的他握住，终是将他圈住。明楼闭上了眼，扇子般的睫毛微弱的颤动着，是蜻蜓的翅膀，马上就落下泪来，青珍珠一样的味道，沾到嘴唇上竟成了千日醉，得以缓解百年忧愁，也只有一瞬，方孟韦的手覆上他宽厚的后背，自己在对方面前变得很小很小，心里的药瓶破了，酸甜苦辣都入口，他被折腾的要死，却只挑了那少许的甜安慰自己。

片刻后，明楼终于放了手，他转身的步子踉跄，喃喃的声音混着凄凉，他让方孟韦进来。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，方孟韦绷紧的背如松如竹，他听着明楼的声音。“自阿诚离开后，上海似乎变了样子，我再也感受不到春日的温暖，夏日的热烈，耳边只有秋冬的萧条。”又是这样遥远的目光，方孟韦猜，在这目光里他是否能看到彼岸的阿诚，“我能感觉他孤立在一旁，我的回忆里，可我望不见未来，那里是空白的，孤独的可怕。直到我遇见你，”目光落在方孟韦的脸上，阿诚站在他身后，“想念他成了一种不死的欲望。”

方孟韦的手捏着一角，皱巴巴的蹭着掌心，“那就让这欲望燃下去，永远不要剪灯芯。”明楼的笑意露出来，“孟韦...”隔了几个春秋，他又叫起了自己的名字。“我藏了很多秘密，只为安全渡过剩下的日子，然后你闯进来，我的心还活着，却要忍受死亡，死亡成了苦难。”方孟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，“我本意要一场平淡的经历，是你...你把那扇门打开了，我、你、甚至还有阿诚，都是一桩悲剧，你所谓的深情酿成的惨淡悲剧。平时骗我骗自己，当真以为骗的很好嘛？...而你，现在却要把我推开...”他的身子不可抑止的颤抖，强烈的悲痛是刀，一下下割在明楼心上，被雪掩盖的愧疚跟着血液冲到脑海里，最后竟只能化成一句，对不起。

那风里潜藏的对不起，击溃了方孟韦的感情线，毫无防备的跌落下去，沉沉重重，人成了荒原上的一首诗，有人念着简单的句子，却停在中间，发狠的剃着心脏，他呜咽的蹲在枯草中，只有一个人的脚印，如此清晰到了身边，然后草原上开满了大片大片的花，摇曳着浓重的色彩。他知道他赌赢了，可胜利的方式从不光彩，半只脚都踏进沼泽里，只能放任沉下去。

明楼递了手帕给他，银丝的滚边，“擦擦吧。二楼有间空房，你匆忙间许是没有寻到住处。”方孟韦扯着手帕，眼泪是夜晚浓雾中的清辉，透着希望，可那些悲伤藏在云后面。明楼看似打开了门，可是他的灵魂永远的死在了外面。两人都捧着一点的侥幸，在阳光下折着五彩的纹路，从不敢轻易触碰，荒废着人生。

方孟韦兀自上了楼，两人都需要寂静的空间，可以想到很遥远，看的很清楚。明公馆长久都是一个人，在深处蒙着的潮湿被方孟韦翻出来。二楼后头的房间陌生味道丛生，他脱了外套搁在床头，环顾着小小的房间，书桌上的台灯已经缺了角，灯泡烧了丝，然而没有灰尘，这一刻，他明白自己走错了房间。因那抽屉里放了照片，他不曾见过的明楼，他的家人，还有阿诚。

照片泛了黄，却是清冽的戳中心房，他不忍再探究，将照片放回抽屉，他听到咯噔一声，抽屉处脱了一截，有东西卡在里头——一本日记，贴在暗格里，房间里唯一覆了灰的物品，明楼一定从未发现过。指尖触摸着封皮，仿佛嗅到阿诚的气息，摊开了他的心事。

他从中知道了阿诚在每个清晨黑夜都恐惧孤独冷淡，这种情绪传染给他，可阿诚，他会抱抱明楼，在这温暖里放下一切。方孟韦羡慕起阿诚来，羡慕他的童年、羡慕他的爱情、羡慕他的死亡，尽数带走了明楼的生与死。在黑樾樾的夜里，不止一次的翻出念头——如果我成了旧黄历上的最后一页，能不能化成他心头的朱砂痣，一点点也好，能被他记住就好。

叮铃铃的电话声，明楼耳朵贴近，汪岳安的声音不真切，音调都被压低了一个度，“我把他交给你了...他也有血有肉，也会害怕遭受痛苦，盼望着你能给他一点点空间，哪怕是一段关系也好。自从遇到你后，他的笑里也带着秋意，如今的日子，眨眼的时间就是天寒地冻，人头落地，他只有一条命...替我照顾好他。”电话那头无言的沉默，汪岳安以为他已经挂了，直到那微弱的咯噔声传来，他才明白世界凝固了一角。

明楼这一辈子，刀尖里淌过来、油火里滚过去，遇到过各色人、看过各色风景，唯独遇到了两个人，一个是他漫漫归路上的白月光，浅浅的暖着心，另一个成了悠悠岁月里伤疤，永远滴着血，愈合不了。

——TBC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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