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一番,已足矣。

【蔺靖】东山歌酒【短篇 完结】

蔺靖意气交肩的简单故事,不要纠结兵法,尽力了。



东山歌酒


当年堕地,而今试看,风云奔走。绿野风烟,平泉草木,东山歌酒。待他年,整顿乾坤事了,为先生寿。



元祐十三年,空中明月高悬。烛火噼里啪啦的炸开,萧景琰批完奏折,遣退了身边人。在案前展开书信,字体熟悉入骨——琅琊阁阁主的手笔,他总喜欢最后复勾一提。

 

金陵城门一别,已有六年。

 

信中写各地风光,仿佛浓缩的游记。蔺晨的潇洒性子,不管多少年都是一样的。天地广大,什么都牵不住他,白衣胜雪,合该归于天地间。他说江城的洛神花遍地都是,花瓣入酒,风味十足,同他们以前喝的滋味不同。

 

萧景琰忽而笑了,忆起初见时的景象,颇有些冤家的意思。

 

那年他领兵不过两年,十七岁的少年,少年意气,脑燕兵胡,虏王区脱。趁着军队扎营,拉着副将四处闲逛。驻扎处山恋起伏,此次战役大梁胜券在握,萧景琰小打小闹也无妨。两人翻过小山丘,借着月光看风景。

 

萧景琰记得当时的月亮,隐没在灰蒙蒙的云后,青白色的光穿过云层悉数落在水面上。波纹泛着涟漪,蔺晨就这样站在清浅池子里,一步步朝他走来。带得水纹波动,衣袖上的水一滴滴掉在水面上,打在他心上,沁到心室里去,流过他的骨髓血液,刻在脑海里。

 

身后的副将拔刀相向,刀光泛着冷意,萧景琰手移至腰间,眼神却有犹豫。

 

蔺晨挽起袖子,拎起岸边的鱼,风轻云淡瞥副两人一眼,“哟,哪里来的小将军,好好的仗不打,偷跑出来的?”少年声音清脆,语调微微拖着。

 

副将怒声呵斥,“此地乃是我方军营,你是何人!”

 

蔺晨洒洒手,晃干水珠,噙着笑道:“此地是滁州郊外,大梁军于南楚一役,胜负已定。我是滁州人,还不能来抓鱼啦。”

 

“放肆!擅自闯入军营,形迹可疑。须得把你抓回去,严加审问。”副将快步上前,萧景琰习惯性拔刀,蔺晨脚尖轻点地面,向后一跃,人入水中,拉出距离来。萧景琰扯住副将,淡淡道:“许是误入此地的人。”

 

“殿下,此人.....”

 

“嗳,这就是你的不对了。”蔺晨打断副将的话,在水里艰难的挪了几步,腰间插着的扇子滑出来落至水中,他哎呦了一声,复而道:“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。此乃攻敌之道,为人将者,最忌犹豫不决。”

 

萧景琰松开手,受用的点头,“既然如此,抓吧。”副将领命即要下水,蔺晨堪堪向后退,撩起潮湿的衣袍,扯着嗓子喊:“嗳,这招不是用来对付我的。”话音刚落,人踩水而起,在空中盘旋,愈转愈高,一个转折,踏月而去。

 

水面再无涟漪,副将捞起遗落的扇子,随意展开观察,扇面绘了简单的山脉,提了几字。萧景琰取过扇子,将其折好收入囊中。

 

那日过后,蔺晨又寻至此地,大梁军队回城,湖面上零零落落的杂草,估摸着扇子被谁捡去了。蔺晨哀叹一声,心里骂了几句粗话,忿忿的回了琅琊阁。

 

 

 

第二次相见,颇有些穷途末路。

 

彼时两年有余,萧景琰奉旨于东海领兵。此地与北燕交界,隔着浅浅的一条河,暗藏杀机。北燕都是些胡人,喜好征战,龙荒蛮甸之地,早就觊觎大梁地大物博,趁着此次练兵,便可一举攻破入口,抢占先机。

 

大梁军队被困于东海边险,北燕此次誓不罢休,为首将军率军将萧景琰的军队团团围住,却于南边留了一处松懈之口。萧景琰冷笑,吩咐副将堵死缺口,就地修整。北燕这一招围师必阙便失了先机。

 

营帐外头吵闹声渐起,伴随着蹭蹭拔刀声,萧景琰掀帘而出。几个将士围着一人,那人披散黑发,一身蓝衣,后头背着草篓,手中举着一把扇子,口中振振有词,“君子动口不动手啊!”

 

萧景琰一瞬间认出来,虽已猜到对方身份,仍问道:“你是何人?”

 

蔺晨转身,脸上黑了一块,应该是泥土印,看着比两年前胖些。他先前眯起眼睛,悠悠道:“唉,小将军!还真是冤家,隔了两年,还是栽在你手上。”蔺晨环顾四周,拢着手慢吞吞避开刀枪,朝萧景琰走去,将士们见主子没有呵斥,面面相觑。

 

“怎么又闯进来了?”萧景琰想到那把遗落的扇子,眼神不免逛到蔺晨腰间。

 

蔺晨一抽扇,施施然道:“东海有奇草,我是大夫,自然是来摘药的。”他拖下草篓,里面屯着些草药,蔺晨挑眉,问道:“这是又打仗了?”

 

“大夫?”萧景琰咕哝一声,复而答道:“这里不安全,你进来可出不去了。”

 

“我晓得,你封了缺口。”蔺晨仍噙着笑,指了指南边,又道:“这可是自困于地啊。不过,你想的也没错。”

 

“围地,吾将塞其阙;死地,吾将示之以不活。琅琊阁的少阁主,该不会不晓得吧。”萧景琰背着手,平静的看着他,眼睛里藏着浅浅的试探。

 

蔺晨啧了一声,晃荡着扇子,拂袖道:“你既猜到我的身份,就不问问我有什么办法。”

 

“琅琊阁的问题皆有价钱,带兵之人岂敢想问。”

 

蔺晨凑近他,“七皇子可别妄自菲薄嘛,给你个借花献佛的机会。”

 

“借花献佛?”萧景琰眨眨眼。

 

蔺晨暗暗道:“我帮你想办法,打赢了把扇子还我。这可是赔钱的买卖。”

 

萧景琰心中一惊,面色倒是如常,“自然。帐内详谈。”蔺晨自顾自掀了帘子,席地而坐。“你可有想到办法?”蔺晨见案几上有茶,给自己斟了一杯,望了望萧景琰,又递给他。

 

“如今是走投无路,单凭着一腔热血闯出去,还未过河,便粮草尽绝了。”萧景琰蹙眉,一口喝光茶水,蔺晨摇摇头,这茶真涩,用扇子敲敲案几,道:“还不至于日暮穷途,鼓舞士气的方法多种多样,我就不操心了。东海与北燕隔着一条浅河,对面是小镇,粮草充足。大梁军若是能打进城内,立即闭城,看似自寻死路,不过是以战养战,囤积实力。”

 

他这一番言论颇有带兵之势,萧景琰望着他,与蔺晨的两次见面,他都显得云淡风轻,骨子里是潇洒肆意。蔺晨展开扇子,“时间不宜拖久,一旦拖久,便会失了士气。”

 

“到了小镇后,若北燕大军压城,我军仍是死路一条。”

 

“嘿,我说你怎么如此颓丧!”蔺晨一扇子敲在萧景琰脑门上,萧景琰哼了一声,蔺晨自觉下手重了些,讪讪道:“北燕地势高险,我们若困于城内,对方一定会采取山坡围守的方式。到时,你派兵切断他们的水源,放火封山,他们没了后勤物资,士气溃败,自会不战而降。”

 

萧景琰手指蹭了蹭额头,神色坚定,“多谢先生。”

 

“我叫蔺晨,不是先生。”蔺晨袖手靠在案几上,“这些都是纸上谈兵,你才是带兵打仗的,之后有的是殊死搏斗。等赢了再谢我。”

 

萧景琰起身欲走,蔺晨喊了一声,“你这茶真涩。”

 

“我习惯了。”萧景琰淡淡道,舌头亲舔内壁,没什么味道啊。

 

蔺晨点点头,朝他挥手,“让我先休息会。”

 

萧景琰自帐内出去,吩咐几位将领,勘察路线,鼓舞士气,一番动作下来,已是月上柳梢头。蔺晨磕着案几,歪歪扭扭的枕着手臂,蓝衣袖口压出褶皱。萧景琰上前点亮蜡烛,火苗腾起的一瞬,整个帐内都亮了。

 

蔺晨被拢在暖暖的氛围里,眼睫毛颤动几下,洒下灰蒙蒙的阴影,在烛火里有种奇异感。他不自觉的蹭蹭鼻尖,萧景琰小心翼翼的移开茶盏,收拢的袖口碰到蔺晨的鼻尖,他怔住了,蔺晨的手碰到自己的肌肤,温温的一下,萧景琰收回手,藏在袍子里。

 

萧景琰随手取了兵书,有意无意翻动着,心思全在另一边。书页里的字都化成了波动的水纹,映出两年的初遇来,月光下蔺晨的剪影染上了神秘的颜色,伴随着步子,一圈圈荡在萧景琰心上。

 

怔愣间,书籍从手中滑落,惊起地上一片灰尘,蔺晨也悠悠转醒。迷蒙的眼眸,眨了几下才看清,蔺晨拢了拢发梢,哑哑的声音,“还不睡?”

 

“这就睡了。”萧景琰咳嗽掩饰,捡起地上的书,匆忙的吹灭烛火。一瞬间的黑暗反而突兀,帐内黑蒙蒙的寂静,四目相对,蔺晨率先移开眼睛,萧景琰这个人,当真是君子之风,那双眼睛藏着天地的灵气,夺目的逼人。

 

蔺晨是再睡不着了,索性躺在榻上,盯着帐顶发呆。萧景琰翻了几下身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慢慢也睡去。两人各怀心思,帐外的虫鸣嗡嗡响在耳边,就这样飘飘渺渺一整晚。

 

 

 

北斗转向,参星打横。周遭的声响钻进耳朵里,熟悉的叫醒萧景琰。蔺晨不在身旁,许是出去了。萧景琰缓缓起身,快步出帐吩咐攻敌事宜。

 

兵之情主速,乘人之不及,由不虞之道,攻其所不戒也。带兵打仗须得随机应变,如今他们已落了下风,只能拼却此一身热血迎难而上。

 

待得一番厮杀后,大梁军趟水而过,破城而入,掠空粮草,以石封门。北燕兵躲闪不及,皆驻于山顶,以守为攻。是夜,大梁军自西而阻断水源,点燃火把仍与林中,北燕营帐皆毁。粮草尽燃,火光灼天。大梁军枕戈待旦,北燕有使快马入营,递书一封请求休战。

 

蔺晨搁下酒碗,望着远处的酒旗,喃喃道:“两年前,南楚也是一场恶战。”

 

“战争无情,可没有战争,如何有太平盛世。”萧景琰斟了一碗酒,藏于袖中的手握紧。蔺晨回头看他,带着笑意:“我就随便叨叨。带兵打仗本就如此。”

 

酒楼内只有他们两人,大梁军入境,寻常百姓不敢造次,酒肆茶馆空荡荡的。蔺晨又从地窖里寻了几坛酒,笑意盈盈的喝着。萧景琰忽而动容,问道:“琅琊阁身处江湖,你大可一走了之,为何帮我?”

 

蔺晨用拇指蹭去嘴角的水珠,给萧景琰倒酒,“江湖人,胸中该有义气。你虽贵为皇子,心中却正气凛然。正义之道,本为天生,叫我如何不帮你。”

 

他的这番话说的认真,浸在满满一碗酒里,勾勒出世间大好风光,入口更为醇厚。蔺晨这个人,看似简单自由,实则心思细腻,他总是淡淡的不说,心中自有一番天地。萧景琰在德政仁厚的兄长身边长大,虽见过征战杀伐的场面,内里还藏着一个少年。蔺晨呆了半晌,忽而开口,“小将军,你晓得刚刚喝的是什么酒嘛?”

 

萧景琰疑惑的摇头,端着碗多闻了几口。蔺晨展颜一笑,手指沾了酒在桌上写几笔,“洛神花酒,我本是为此而来。”

 

“你喜喝酒?”萧景琰想起小殊总说,自己是有水牛,就算是最烈的酒到了他这,也成了白开水。

 

“世间百象皆入喉,酸甜苦辣,人世烟火,都酿于一坛中。”蔺晨弃了碗,抱着一坛酒,身子往后仰。萧景琰噗嗤笑出来,“你这番倒有些看破红尘。”

 

“看破不说破。”蔺晨抽出扇子指指萧景琰,又道:“醉生梦死,人生当得快意恩仇。”萧景琰敛了肾,心跳漏一拍,胃中虚虚的,眼中有些羡慕。他的出身赋予他一生显赫,唯独自由被困住了,躲在一方小天地里。

 

蔺晨长舒一口气,“又在自怨自艾了?皇子也没什么不好,荣华富贵尽享,不知多少人艳羡不来呢。帝王家虽说诸多无奈,可人是你自己的,本心最重要。”蔺晨念着念着,突而起身,扇子一拍手,道:“不和你说了,我去南边尝尝梅花饼。”

 

萧景琰还想多谢他一句,抬头已没人影。知是他武功好,笑笑喝完了酒。有小厮上楼,手中恭恭敬敬的握着锦囊,萧景琰怔怔的看着,胃中那股虚气翻上来,堵在喉咙口,心脏处冷的发慌。他快步奔出酒楼,骑马而走,身后的小厮扯着嗓子喊,仍阻不了萧景琰的急切。

 

蔺晨在城门口遇见他,萧景琰的鹿眼惊慌无措,染了红色在边缘。扯了缰绳,声音也有些颤抖,“蔺晨,抱歉。”

 

“怎么了?”蔺晨一手抱着油纸袋,一手伸过来扯着马缰。

 

萧景琰用力拉了拉缰绳,蔺晨也在使劲。“你放开。小殊出事了。”

 

林殊其人,蔺晨是认识的。金陵城最耀眼的少年,他的父亲林燮与自家老头子也是知交,“出什么事了?东海消息不比金陵,真有什么到这,早已回天无力了。”

 

他的一句话,萧景琰忽而瞥过头去,慢慢得伸手试图搬开蔺晨的手,“你让我回去。小殊他,他怎么会死...”蔺晨一瞬间的失神,手松了松,趁着间隙,萧景琰双腿一夹,整个人冲出去,是离弦的箭。蔺晨望着他远去的方向,油纸袋落地,梅花饼滚出来沾了尘土气,再也不能食了。

 

 

 

后来的事,萧景琰也不清楚了。那把扇子还一直留在靖王府,上头的山峦起伏,水墨的笔触晕开,云山万重不可寻。蔺晨还是月下白衣的样子,萧景琰却看不透自己了。

 

梅岭一事,像有人拿了把长剑,斩断他所有的根,天塌了,血淋淋的暴露着。萧景琰闭上眼,看见兄长的眼睛、林殊带着血迹的手、蔺晨拿着扇子教训他。忽然就不怕了,胸中自有定论,青天白日下,总有翻案的一天。

 

 

十三年转瞬即逝,萧景琰再次从梅长苏口中听见蔺晨的名字。他淡然的笑着,问起了蔺晨。还是当初潇洒风流的样子,真好,比世间所有风景都好。

 

冬至过后,梅长苏的死讯辗转几人之手,到达金陵时,只剩下一封薄薄的纸。浅黄的云轩信纸,如何能承受一个人的死亡。短短的几个字,墨里藏着多少人的希翼,七万忠魂的青骨啊,终于也成为山河间的一场旧梦了。

 

 

长明殿内,萧景琰借着烛火仔细擦拭林殊的弓箭,有人自外而进,一身白裳,手里拎着一坛酒,腰间折扇歪歪斜斜的荡下来。“小将军,陪我喝酒。”他噙着笑,盘坐于旁,特地开了扇窗,抱着酒坛看月亮。

 

“你怎么来了?”萧景琰顺到蔺晨身边,缓缓坐下,从他手里接过酒坛,豪爽的灌一口,浓烈呛口,萧景琰咳嗽几声,睨着蔺晨,“这酒烈的割喉。”

 

蔺晨夺过酒坛,用手指敲他的头,道:“你不解风情。这可是我自个酿的,别人想喝,我还不给呢。”萧景琰挑眉瞅他,“你是缺喝酒人?”

 

“小将军猜的不错。”蔺晨点点头,“路过金陵,故地不见故人,想找个人提提少年事。”

 

“我记得小时候,我最喜欢打枣。和小殊两个人,从御花园后头翻出去,就为了那树上的枣子。小殊最皮,每次都怪到我头上。”萧景琰带笑,蔺晨应和,“他就是这样的性子。”

 

“长苏临走前,托我帮你。”蔺晨喃喃道,阳光望着远处。萧景琰静静等着他,蔺晨灌了口酒,“他不过担心你性子直,懂不了帝王心术。可我说,你是头狮子,沾过血杀过人,什么都没有,光靠着一腔孤勇与热血,斩断退路。”

 

“你觉得我会是个明君吗?”

 

“琅琊阁从不参与朝堂之事,那是因为我不喜欢。但你这个皇帝,甚合我意。”

 

萧景琰只顾着笑,面颊上染了烟火气,红着一块。

 

“这话我可只和你说,本阁主七岁就能作诗,文武双全。”蔺晨靠着门槛,晃着手指着月亮。萧景琰哄笑着,“你少吹牛。”

 

“我还十岁就能领兵打仗呢,《孙子兵法》全在胸中。”

 

“呵!小将军,计谋是用脑袋想的。当初若不是本阁主仗义相救,你就哭着被俘吧。”

 

“我不和你一般见识。几年没见,你是越来越胖了。”

 

时光仿佛慢下来,两人都还是懵懂的少年,樽前月下,对酒当歌,肆意发笑。

 

 

元祐七年,北燕大军压境,囤蓄了多年的兵力一鼓作气势如虎,攻破大梁边城的防守。适逢国内施行新政,兵力亏空。边防有快马加鞭直达金陵,萧景琰夜不能寐,一颗心系在军中。六月,有人于危难中提剑闯入北燕军营,斩将首,烧粮草,大梁趁机举兵而入,大获全胜。

 

那剑客自大火中出,一身白衣映红,一手提剑一手执扇,潇洒一笑,对着言将军开口就道:“小豫津,带我去金陵走一遭。”

 

萧景琰在城门口又见蔺晨,他悠闲策马,垂在身边的手拎着个酒囊,在他身边晃来晃去。“小将军,可有赏赐?”

 

“把扇子给你。”

 

“亏本买卖,不做。”

 

萧景琰挑眉看他,“买卖已成,我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

 

蔺晨弯下腰,身子往前倾,“你这小皇帝真抠门。”他摇了摇酒囊,又道:“陪我喝酒。”

 

“我这有酒,你不进城?”萧景琰身边有公公端着酒盏,蔺晨笑着摇头,“琅琊阁事情多,还有大好河山等着我呢。”

 

蔺晨探手取过酒碗,“这杯酒当你敬我的,多年前,我没能好好同你告别,日后更是不可能了。扇子送你了。愿盛世太平,河海清宴。”

 

“好,马前若真能量生死,便借此酒遥寄你一路平安。”

 

醇酒入喉,温温的滑到胃里,升腾的香气如同策马而走的尘土,终归于平静。

 

 

 

一封信扯出许久的回忆,萧景琰自嘲的笑笑,缓步而出,月亮正圆。时光总是重合,他往右看去,白衣的青年仍在远方。月光照的门槛敞亮,独僻一方天地。

 

“拿酒来。”掷地有声,有侍从端酒而来。

 

萧景琰举杯对月。

 

“第一杯,敬赤焰军七万忠魂,青骨埋青山,天地为墓,日月为证。”

 

“第二杯,敬琅琊阁绝世无双的蔺阁主,自危难中来,救大梁于水火,救我于冰霜。”

 

“第三杯,敬这承平盛世,河溓海夷,终不愧我心。”

 

 

 ——完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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