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一番,已足矣。

【楼诚】山河旧事 卷二 明月不胜愁 02

事实证明,我还是日更选手。

时间跨度大,开篇1940至1993

卷二 明月不胜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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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二 万马齐喑

 

屋里的灯点的雪亮,明诚等了一个钟头,喝完了两杯茶。军统情报处的邹处长姗姗来迟,明诚噙着烟,捏着手套不动声色。

 

“邹处长大忙人,可叫我好等。”

 

邹处长挪着步子,衣服内衬的领子窜出来,面上尴尬的笑笑道:“明先生,不敢不敢。这实在有事走不开,我给您赔罪。”

 

明诚顺着步子靠近他,凑到他跟前闻了闻,狡黠的眨眼睛。“刚从温柔乡出来?”邹处长忐忑不安的笑着,明诚掉转身,两只手背着。“大家都是男人,没什么好遮掩的。我就是来报道下,你看我这上头还有个明先生,两边都忙,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。还要请您多见谅。”

 

“自然自然。重庆是什么地方,情报处通常也就截截路上的电报,若有大事我再通知您。”

 

“那就告辞了。”明诚伸手挑了挑邹处长的衣领,笑得人畜无害。一关上门,嘴角的冷意就泛上来,眼睛里却带着写讽刺。

 

军统情报处通往外头的走廊又窄又黑,明诚厌恶的蹙眉,黑红二色砌成墙壁,有一种囚衣发霉的泥土味。一想到日后还要来此安排,脚步就不自觉加快。到了门口又觉着雪洞似的,光塌塌一无所有,那些子杀人放火的事都暴露在日光下,好似习以为常见怪不怪。

 

明诚深吸一口气,瞥到门外的熟悉身影,对方显然也看见他了,半举着手臂打招呼。明诚抱着胳膊等他走近,身后跟了陌生人,梅花领花,是个少校。前几日张荩提到有一位少校同他一起负责丁默邨等人的安全,应该就是这位了。

 

张荩终于换了他的那顶爵士帽,浓重的长眉,发梢压在帽子底下。他给明诚递烟,又是紫金山。明诚摆摆手,没有接。张荩面色有一刻尴尬,身后的军官上前一步,伸出手来,“谢之阳。”

 

“明诚。”对方已经表明身份,他也不好回绝。

 

张荩嘴上挂着香烟,手上拨弄着打火机,“替我向明长官问好。”明诚别过身,喉咙口轻嗯一声当做回应,跨着步子上车。

 

“军统也不是虎穴龙潭,他这番是要逃命?”谢之阳对着明诚离开的方向比划,张荩拍拍他的肩膀,“少爷脾气,不屑理我们。”张荩盖上打火机放回口袋,用手指掐碎纸条。

 

眼镜蛇下了命令——静观其变。

 

 

 

车开出一截子路,停在义利饼干行门前——重庆地下党的另一个联络点。不过,明诚真是来买饼干的,昨儿个明楼闹着想吃。他用“越活越回去”堵明楼,明楼就用吻堵他。

 

明诚对着玻璃橱柜笑,店主敲了敲玻璃,把袋子递给他。明诚头次觉得尴尬的发笑,转身要走时,瞧见玻璃外的拐角口,邹处长搂着女人走出来,明诚想真是冤家路窄。坐上车再望一眼,女人已经被压在墙角,身上是粉色线呢旗袍,梳着现下流行的发型。眼睛微眯着,顾盼间光彩照人,明诚摇下车窗,探着身子揿铃。

 

邹处长惊慌失措的别过身,一瞧见是明诚,脸上惨白一片,反叫明诚吃惊。他随即收回身子,脸上的笑还僵着,原先那女人也有些心慌意乱,忙不迭的朝明诚的车子看。片刻后,见车子没了踪影,才踱着脚推开邹处长。

 

 

 

方才的事颇有些莫名其妙,明诚倒是发现了端倪,推开房门就见明楼伏在桌面上打盹。他还未放下饼干,明楼就支起身子,哑哑的道:“老远听见你哒哒哒的皮鞋声,怎么着了?”

 

“大哥,军统情报处的邹处长,你知道他的情况么?”明诚坐到他身边,开了饼干袋子,一股子香气飘出来,在沉酣的空气里载沉载浮。

 

“邹处长,是个色鬼。”

 

明诚目光下视,顿了顿道:“我今天在街上撞见他,身边跟的女人有些奇怪。”

 

“奇怪?”

 

“几年前抽空去香港的时候,我们见过的。”

 

明楼抿着唇,朝明楼看,“毛人凤的妻子,的确是有些风言风语,不过都是底下人说笑,做不得数。”

 

“这事不管?”如今军统内部也是暗潮汹涌,一件小事也可以炸开水花。

 

明楼咬了口饼干,“你多注意些,也不要太刻意。毛人凤其人,你看着面善实际心思诡谲,能留一分情就留一分。”

 

明诚抽走饼干袋,从里面挑出五角星形状的,“我还在军统碰见张荩了,他身边跟着一个军官,我就没和他多谈。”

 

“军官?”明楼带笑睨他一眼,分明在说明诚小孩子心性。

 

明诚不理他,把袋子又塞回去,道:“那人姓谢,谢之阳。”

 

明楼一个没抓住袋子,饼干落了一地,明诚咕哝几下,俯身去捡。明楼心下轰然一声,谢之阳这人他是见过且印象深刻。

 

 

 

1936年,蓝衣社追查的一批资金被盗,王天风明楼都同时被人邀约。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店里,明楼到的时候,卡位不多了。角落的壁灯阴影下,并排坐着两人,穿着一身灰呢大衣,让另一旁的王天风更加突兀。

 

暗花细白绵桌布上摆着一份文件,对面的两人互相介绍,谢之阳就是其中之一,另一个常被叫做赵先生,他是蓝衣社的成员,职位颇高。谢之阳却有些不同,中央嫡系的官宦人家。明楼摊开资料,物资在巴黎又被运往苏联,他敛了神色。

 

“你得告诉我们,这批物资的具体来源。”明楼指着上方的路线,紧盯赵先生。

 

“任务内容不过问,这是入社要求。”赵先生端着杯咖啡,探身向前,“知道太多并不好。”

 

明楼忽而冷笑,“赵先生,黄金美钞银洋,你总得支会我一样。”

 

“整箱的黄金,若不是出了点小问题,我们在巴黎就能截住。”赵先生说的轻飘飘,斜睨了明楼一眼,“此次任务,我和你们一起执行。”

 

明楼起身,瞥了王天风一眼,他倒是个局外人,埋着头喝咖啡。桌子下的脚用力踢王天风一下,掏了钱就走。

 

咖啡馆的门高爽敞亮,明楼和王天风立在门口空地上。王天风袖着手,“你和赵先生也是冤家,来之前,他说起你都带着些拘束。”

 

“他忌讳我身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你刚刚怎么不吭声。”拘束,赵先生不过是怀疑他。从蓝衣社正式接纳他的第一天起,这个赵先生就是隐患,他的洞察力惊人,一直认为明楼是共产主义者,其心不轨。他现在只差一笔证据就能毁了明楼布的局。好在他也缠在自己布的局中了。

 

“我就是去听听。”王天风吸了口冷气,匝紧了袖子。

 

对面冉冉来了一辆车,明楼举手拦下,风被挡在窗外。明楼闲适自如,马路阔,他听到外头一阵阵的摇铃声,街边商埠放了音乐,法语歌柔柔的空捞捞的飘在车顶。窗外变换莫测,放空着盯着轨迹看,过了半刻就有些头晕目眩。车窗晶澈成了一面看不透的镜子,一晃眼就过来了一个世界,歌曲变成了俄语交谈声,车顶也覆满了雪。

 

交易地点定在阿尔巴特的一家餐馆里,三层楼,王天风在一楼的花店待命,明楼则和伪装成交易人的青瓷会面,左后方是赵先生狐狸般的眼。

 

然而出现的不是青瓷,而是张荩。明楼面色如常,两人进行预演的谈话。桌上摆着一只绿毡面保险箱,张荩掀开皮扣,探了手进去。明楼忽而闪身蹲下,枪声如期而至。赵先生起身开枪,张荩连蹭带跑,引得赵先生也追出去。

 

明楼慢吞吞的下楼,王天风堵在门口。两人对视一眼,赵先生一动不动躺在雪地里,殷虹的血液开出花来。霜雪落在发梢,明楼不经意的朝高处望一眼,空荡荡的天际,竟显出一丝熟悉感,明楼猜自己是太想阿诚了,盼着能在苏联遇见他,后来想想,又觉着遇不见真好,免得看到自己狼狈又狠心的模样。

 

 

“大哥...”明诚晃晃手,明楼烦躁的一把握住,对上明诚疑惑的眼神,“阿诚,这个谢之阳有可能知道我的身份。”

 

“你认识他?”

 

明楼点点头,米色的睫毛歇在面颊上,“执行蓝衣社的行动时,我曾见过他。”

 

“我多留意些,张荩应该知晓他的身份。”

 

“无妨,谢之阳许是不认识你,若他真有其他来意,明天在政府,我就该见着他。”明楼敲定了心思,侧过身子取了明诚手里的袋子,放松的歇息着。

 

明诚软洋洋的靠着椅子,手摊在明楼面前,斜瞅着他。

 

“干什么?”

 

“我找好房子了,一会儿去买家具。”

 

明楼点点他的手掌心,“钱花光了。”明诚收回手抱在胸前,“这不是明大少爷非要黄花梨吗,价钱大,我可顶不了。”

 

“花梨木结实啊。”明楼嘟囔一句,瞧见明诚别过脸笑,瞪他一眼也跟着笑,心甘情愿的掏钱给他,“买的时候当心。”

 

“知道了。”

 

 

 

家具店在巷子里,对面是家洋人开的皮货店,几个工人扛着自行车,等在门口。明诚匆匆进了店,对着里间喊,过了会才有人回话。

 

一些老旧的木材堆在旁边,显得拥挤。明诚爽快的付了钱,拣的最贵的,正好找了几个零钱,店员暗暗看他一眼,明诚没说话,寂静无声间,他们已经交换了情报。

 

对街还是那几个工人,明诚垂着眼上车,一踩油门,车开出去老远。等红灯的间隙,他取了小刀撬开银元,抽出纸条,最新的指令。

 

前几日的协议毫无作用,国共间的战争一触即发。

 

明诚浑身疲软,最终还是驱动车子,只有明楼这一条是活路,他可以安心的走着,始终在路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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