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一番,已足矣。

【楼诚】山河旧事 卷四 花有重开日 03

总觉得大哥和梁萌萌再说相声。这日常真的可以看下去么...


时间跨度大,开篇1940至1993年


卷四 花有重开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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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三 啼笑两难分

 

明楼忸怩的哼了一声,“大活人在你面前站着呢。”

 

梁仲春一只手拎着菜,歪斜着身子,咧嘴笑道:“阿诚兄弟也太不够意思,好消息也不告诉我。”明楼挑下眉毛,正欲开口,明诚赶过来,“你出差快半个月,告诉你什么,难不成你长翅膀飞回来啊。”

 

他虚拉了明楼一把,“大哥,我可是闻到一股醋味。”明诚拢笑盯着他,神情得意。

 

梁仲春探鼻子嗅嗅,“一股辣子大蒜味,哪里的醋?今天是许成下厨还是阿诚你亲自上啊?”

 

“我忙的昏天黑地的,批报告批得手发抖,起锅下菜不怕齁晕啊。”明诚暗自摇摇头,明楼握住他的手腕,“家里老醋打翻了,记得收拾。”

 

明诚低头含笑,慢悠悠道:“知道了。”他朝梁仲春打手势,对上他莫名其妙的眼神,仍是不清不楚。

 

他们三个都在客厅,明楼斜靠着打量梁仲春,看的他浑身不自在。要不是厨房里香气四溢,他就跟上岸鲇鱼溜了。“明长官,您是太久没见我不熟习?”

 

“有什么不熟习的,还是一双小眼睛,两撇胡子。”明楼一字笑开,镇定的打趣他。

 

梁仲春不乐意,又碍着明诚面子,“您不能一回来就挖苦我啊,”他眼睛一挤,嘴巴一努,带得小胡子撇撇,“再说谁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啊,我看你到比以前瘦。我跟你说啊,那时候办公室的门,都得侧着过。”

 

“嘿,你...”明楼就要抄起手中报纸,梁仲春身子一退往后躲,明诚忍着笑,“行了,你们俩才是冤家。”

 

“我可不敢得罪明长官。”梁仲春咕叽咕叽,明诚抽过报纸,“都什么时候,还叫长官啊?”

 

“嘴顺叫惯了,我要是直接叫明楼,怕他跳起来打我,不折腾老人家。”梁仲春抱肘侧身,明楼一脚虚踹过去,“我这不就打你了。长胡子的说没长的老,也不臊得慌。”明诚溜到一旁看戏,手里剥橘子,眼神也不落。

 

“我可没比你大几岁。”

 

“那你可是长得太着急。”明楼往边上挪几步,顺走明诚手中的橘子,“菜在滴水,赶紧的。”梁仲春洒手洒脚,“阿诚兄弟,管好你家长官。嘿,我就奇了怪了,回来一趟变本加厉。”明诚摆摆手,“行行行,你快去厨房。”

 

“怎么回事啊?”明诚扫一眼明楼,夺回半瓤橘子,“陈醋泼完味更浓了。”

 

明楼敞开笑容,“我可没吃醋。梁仲春有什么好担心的,他那张脸,看着就好笑。”明诚驳他,“你就欺负他吧,我看你也讨不到甜头。”

 

“像你说的,我已经没有多少老朋友,他偏偏是最荒唐的一个。”明楼咕哝,“要是当初有人告诉你,梁仲春会和你如此熟悉,你信吗?”

 

“其实他人不错,一直很照顾我。时间一长,什么都是变数。”

 

明楼轻拍他的手,徒然问道:“我以前,真有他说的那么胖?”明诚呛了一口,转而去看他,神秘莫测凑过来,“有。”他嘴唇下摆,眼睛紧盯着明诚,倒是有点委屈。

 

“吃饭了。”梁仲春把菜摆好,对着客厅喊。许成放碗筷,拉了梁仲春一把,“让爸和明老师聊一会。”

 

“他俩被子一盖可以聊一晚,又不是没时间,我还饿着呢。”

 

许成愣住后旋即笑起来,明诚好奇问道:“说什么呢。”

 

“没什么,阿诚兄弟,我可是一到家就来看你喽,路上走得脚酸,饿的很。”梁仲春堆笑着落座,明楼先动筷,“亏得你能走,不然脚软把菜都摔了。”

 

梁仲春嘿嘿笑,“阿诚兄弟,我看明长官瘦了,得好好养。”明诚点点头,“你刚不还嫌他胖。”梁仲春抿着嘴,接到明诚不怀好意的眼神,就等着看热闹呢。“胖点好啊,有气势。明长官往那一站,之前在门口踢球的小孩,不得吓一跳。以后再也不来了。”

 

许成“吭哧”一笑,险些把汤撒了,明楼的眼神望过来,他只好道:“吃呛了...”马上低下头去,肩膀憋的一抖抖。明诚虚掩着嘴,等明楼的下文,谁知他闷口饭,又道:“这饭真难吃。”

 

这下明诚也忍不住,抚掌大笑道:“大哥,你都半碗下肚才说不好吃啊。”

 

明楼瞪过去,两支眼睛微眯着。明诚摆摆手,“吃饭吃饭。”

 

梁仲春呷口酒,方道:“小许啊,明媚还好吗?”

 

“她本来嚷着要过来,被我按住了。婶婶在家照顾她,这会也该吃晚饭了。”许成神色自若,嘴角仍有些抖。明楼正色道:“我明天去看看她。”

 

明诚给他拣块精肉,“我这几天走不开,有东西让你带给明媚。”明楼不免抱怨,“熬夜别太猛,昨天才讲肩膀疼。”

 

梁仲春半闭眼睛,啧啧叹道:“你可别累着,之前吃过亏。明长官在呢,你要是再来一出,指望他照顾你啊。”明楼蹙眉,反问道:“阿诚之前怎么了?”

 

他直竖眼睛瞧明诚,堪堪被他白一下,吃瘪似的说,“以前在上海,他工作重,累昏进医院住了几天。”

 

“大哥。”明诚咕哝一句,明楼给他舀汤,“吃饭。”他把汤送到明诚面前,“今晚我盯着你,别想熬夜。”

 

“我也没想熬夜啊。”明诚扒着饭轻声嘟囔。

 

许成适时见缝插针,“明老师,爸,我吃好了,想先回去。家里还有明媚呢,我不太放心。”明诚自然是点头,又嘱咐他路上小心。明楼搁筷瞥一眼梁仲春,轻微咳嗽几下。

 

“小许啊,我和你一起。我这老骨头,路上有人作伴好。”他朝明楼虚瞟,“咋不杵这碍事。”笑眯眯屁颠颠跟着许成出门。

 

“把人气走了吧。”明诚挑青菜放明楼碗里,“挺好的饭,就你事多。”

 

明楼低眉敛笑,“你刚看的也津津有味啊。真是越来越没规矩,自家大哥被欺负,也不知道帮忙。”

 

“大哥,谁欺负的了你啊。一桌子,你最精明。”

 

“我就当你是夸我。”明楼调和般带过话题,“阳台有点乱,明天得空再收拾吧。”

 

“先说好啊,那盆栽自己养。我可不管,养死也自己收拾。”明诚起身收拾碗筷,明楼跟在他身边,“成,不麻烦阿诚。”

 

“我可不信你有心思。”明诚开了水龙头,把碗都浸入。撇过头等明楼回答他,但明楼偏倚着门,忖度许久才道:“阿诚,我问过许成了。你不必顾虑太多,文革的事,我其实也知晓一点。”

 

他手中动作顿了顿,厨房狭小的空间里,水声幢幢。明诚于静默中开口:“大哥,都过去了。我也说不清那些事情,若非不是要负责平反报告,我也不知那些数字如此触目惊心。”他陡然关了水,反过身靠着水池。

 

“人上了年纪,就没有当年的冲动热血。我不怕冷漠不怕恐惧,只怕因为突生变故,等不到你。”他嗓子沙哑,手指还有水珠,而他背对一束微光,夕阳就快落下。隐藏在心底的最初恐惧被翻找起来,明楼扶住他,贴近明诚的耳际,“别怕,我就在这里。”

 

他搓着明诚的手,帮他抹去水滴。两人都靠着水池,沉默不语,终于有一个时刻,可以并肩等夕阳落下。

 

明楼牵着明诚的手,他们穿过狭窄的巷子,漫无目的得闲逛。明诚大半个月没散步,加上今日工作繁忙,微微带点倦意。

 

他总不忍佛明楼之意,任由明楼带着自己。四合院附近刚建个小公园,原先是幢老平房,刚弄好绿植没多久,许多白砖仍堆砌在角落。铁制长椅,每隔几米有一个。

 

“我看公园建的不错,规划也好。”

 

明诚歇在长椅上,“政府开始重视这方面,最近提到要重新化区。还好提案没到我桌上,不然又得核对信息拨用资金。”

 

“台湾常有公园,我回来前,眷村重新改建,修得快七七八八。那时候没有多留意,回过来看,真有些相似。”

 

“大哥,你会舍不得台湾吗?”明诚影影绰绰望过来,天已垂暮,明楼心中嘈杂万分,“并非舍不舍得。住了三十年,总会习惯台湾生活。但是阿诚,那儿有一道海峡,说到底都是异乡。”

 

“海峡两岸啊。”明诚轻不可闻的呢喃道,“大哥,你对台湾怎么看?”

 

明诚作沉思状,毫不讳言:“我现在可算是从党中内退,也不太顾虑。七五年蒋介石一走,我竟有些难受。台湾和大陆的关系,讳莫如深,几方的政治立场都对准孤独的小岛。但不管如何,总是坚持一个中国的。”

 

“如今和台湾通信还是痴人说梦,但我想会好的。等以后,我们一起去看看张荩。”明诚带着笑,“他和我相识早,我倒记不清伏龙芝的事了,半遮半掩,真让我说也没头没尾。”

 

“巴黎可映在我脑海里,可真要说上来,很多事也忘了。别说台湾,我想找个时候回上海看看。”

 

“我调离上海时,明公馆重新建楼,已经有人家搬进去。现在不知如何,等把手头工作忙完,我陪大哥一起回去看看。”

 

“好。”

 

他们还谈笑几句,公园里有大爷穿着衬衫来散步。文革后大家都无比珍惜空闲时光,有事没事溜溜。有人是认得明诚的,毕竟一块地生的偏僻,有一个做官自然出名。

 

明诚礼貌和他们打招呼,明楼也点点头。

 

大爷不免问起,“这位是...”

 

“是我大哥,以前动荡,近些年才回来。”明诚掩不住笑,明楼安静的盯着他。

 

“唉,难得,能团聚就好。”大爷天生嗓子粗,人多感慨,“我那小儿子,以前打仗逃难,走丢就找不回来了。是死是活也没个盼头,我这辈子就一个疙瘩,梗在心头顺不下。”他好似被勾起感伤回忆,微微别过身,“这还能见到就好好过日子,老天爷也可惜您呢。”

 

明诚向他道谢又告辞,明楼扶了扶他的肩,慢慢握住他的手腕,指腹磨搓着桡骨——那是他多年的习惯,明诚震了震,三十年没有过的温暖。他任由明楼牵着,安然放心。他的大哥如同天上星子,暮沉夜色中划出一道白线。

 

 

等天光照的明楼不得不睁开眼,明诚已然去上班。他给明楼温好粥,嘱咐写在纸条上。许成九点接他去看明媚,让他可以多休息会。

 

明楼翻张报纸,喝完粥也没忘给盆栽浇水。阳台上的黑泥被擦干净,该是明诚收拾的。思及此,他莫名担心起来。

 

没过多久许成就来了,他把车停在路边,巷子窄,车没法直接进去。明楼耳朵灵光,听到那一声刹车,取件大衣就自个走出来。

 

“我这一回来,倒是麻烦你。”

 

许成给明楼开车门,“我最近闲的慌,公司刚起步,事情不多。明媚也需要人照顾,我叔父婶婶都忙着科研,有您和明媚说话,我也放心。”

 

“阿诚对女儿宠,我看你也宠。明媚那丫头,脾气可不小。”明楼从明诚念得趣事中就得以窥见,真是像明台。

 

“她现在最大,我哪敢不顺着她啊。”许成谈笑道:“这几天明媚睡不着,天气潮湿,惹得她胃口也不好。”

 

“是要多照顾些。阿诚原本想让我带些东西给她,可我让他中午有空来吃顿饭,明媚长远没见阿诚。”

 

“她平时总念叨爸,只怕是这段时间工作忙。等您过去,她的好奇心也有个着落。”

 

“梁仲春平时怎么说我的?”明楼试探的问道,许成暗笑,“夸您呢,说您厉害,把明媚唬得一愣愣。”

 

“我看他说的是实话,梁仲春在我这吃得瘪也不少。”明楼放松的往后一靠,神气自得。许成手背贴着下巴,含笑点点头。

 

许成的房子刚买两年,车可以停在院子里。明媚拖张凳子坐在小假山附近,引人注目的很。明楼先下车,明媚动了动起身。

 

“大伯。”她喊得欢快,许成在车里倒有些头疼。

 

“有身子还乱跑,先坐着。”他走近看才发觉明媚身后还有只凳子,仿佛就等他。“今天天气不错,大伯,我们晒太阳吧。”

 

“你说了算。”接近中午,日头高,好在他们有假山遮挡,几块光斑明明暗暗。

 

明媚偏过身,“大伯,我看过你的照片,你瘦了好多。”他猜明媚只看过那张全家福,和许成带来的相片,踌躇片刻方道:“上了年纪,胃口不大。”

 

“我听梁叔叔说过,你以前是他的上司。”明媚抛出个藉口,等着明楼的下文。

 

“我和梁仲春的确是上下属关系,那时候他可滑头了,让我头疼。”明楼故作惊叹,摇摇头继续道:“他跟阿诚走得近,总变着法子发财。”

 

“梁叔叔说,你每次都特小气,要是爸出去半天被你知道,指不定打电话给他,一训就是半个小时啊。”

 

“我可没有啊,阿诚那时候又是我秘书,他一天到晚把阿诚喊走,我怎么办。”明楼望着明媚亮晶晶的眼睛,不免叹道:“你和明台真像,小时候他调皮,要是被我抓到,就喜欢跟着我身边,拖着我的衣角,再配上那无辜小表情,我就心软的不敢告诉大姐。”

 

明媚怅然若失,她曾问过很多人,即使是明诚,也只能告诉他些许事情。而明楼,仿若把细节摊开,讲古般说给她听。“阿诚不愿告诉你许多事,其实他心里难受。我也难受,明台是被宠大的,如果当时他没去香港,没有那班飞机...”

 

明楼忽而摇摇头,“哪有如果啊。”

 

“大伯,你别难过。我其实都知道,也从不问。”明媚晃晃明楼的手,“爸有他的苦衷,他养我几十年,就算有这份真相,我也很庆幸。”

 

明楼揽过她,喃喃道:“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
 

许成没上前打扰他们,家里还有菜,明诚刚打了电话,说能过来吃午饭。他琢磨怎么也得去告诉明楼一声。

 

“明老师。”

 

明媚去拉许成,言笑晏晏,“是不是爸要来了?”许成点点她鼻尖,“爸说一会同事午休,正好顺路稍他过来。”

 

“那正好,我还想阿诚今天又要忙,怕他忘了吃饭。”明楼噙笑把椅子收起来,明媚欢喜得抱着许成手臂,“我刚喊了梁叔叔,凑个巧一起吃饭。”

 

明楼提凳的手滞疑,猝然道:“他也来?”

 

许成暗叫不好,奈何明媚歪着头奇怪问道:“怎么了?”许成忙拉住她,明楼和梁仲春是清水拌铁砂,要是水浇到他俩身上可受不起,只能盼着明诚有法子治一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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