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一番,已足矣。

【楼诚】山河旧事 卷二 明月不胜愁 11

说到做到,休息好的我回来了。卷二进入倒计时,如果剧情突变不要方,谨记,这是个HE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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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跨度大,开篇1940至1993


卷二 明月不胜愁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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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十一 连天芳树

 

明诚轻手轻脚,手指颤抖的拂开明楼面颊上的水珠。混着一股腥气,指若红梅。昏暗潮湿的四方屋子,天窗的光离他们很远。明楼双手被束缚于木架之上,头垂着,听到压抑的呜咽声,风轻云淡的扯开笑容,费力,疼的眼泪直流。

 

“阿诚,别哭。”

 

“我没哭。”明诚眨眼睛,眼眶红红的,嗓子带着粗嘎。

 

明楼笑着,絮絮叨叨的口吻,“你不该来的,我这个样子,一点都不好看。你要多心疼啊。”一下比一下轻,泪水模糊视线,顺着淌下来,沾着唇角的伤口,雪上加霜,疼的抽气。

 

“别说了...大哥...”明诚泣不成声,喉咙口粘着痛,嗓子都干哑了。

 

明楼猝然禁了声,眼皮睡沉沉的,明诚的哭声也变得遥远,渺茫的一片,漫山遍野的向日葵,他带着一顶白色草帽瞧见坡岸上的明诚,挽着袖子,架起画架,认真的描摹他。

 

明诚耳边嗡然一声脱口而出,“大哥。”

 

惊出一身冷汗,旅馆被灯光照成淡黄色。明诚手肘撑着身子,缓缓悠悠靠在床边,心止不住的跳,他伸手按住胸口,掌心都是汗。台灯开着带起热度,暖烘烘的温着他的半边身体。明诚对了下表,他才睡了半个小时。

 

或许是梦境太过可怕,明楼带着血迹的脸犹在眼前,绞的他心慌意乱。很长一段时间里,明诚脱离了噩梦的困扰。那是童年阴影的离去,但他眼皮狂跳,六神无主,一瞬间就回到了原点。

 

他开始止不住的担心明楼。

 

北平望不见重庆的时局,只盼着早些找到明台,确认情况。前日一早,报纸上传出的新闻来自北平,他们还没来得及替孙连仲拉线,他自个儿就找上门了——偏偏高调张扬。

 

明楼恨不得亲自来北平怒骂一顿,部署多年的计划,就要毁于一旦。明诚压着不适,放低姿态赶去保密局。果不其然,门口堵着唐纵的人,好在明诚一向不愿理,递些钱上去就算。

 

一路去找张荩,他现在恐怕也是焦头烂额。好在不管怎么查也查不到他头上。明诚只敲了一下门,张荩伸手拽过他,手腕被攒紧,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
 

“我正准备问你呢。”明诚反手脱开他,直着身子坐在皮沙发上,神色紧张。

 

张荩大跨几步自桌上抽出一张纸,“昨晚八点截获的。”保密局专用纸,底下盖着红印章,寥寥几行字,看的明诚胆战心惊。

 

北平站请求联系重庆人员。后面还跟着一个孙连仲。

 

明诚捏着薄薄一层纸,略含质问,“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。孙连仲是十一战区的连长,我们本就不该和他过多接触。没有重庆命令,为什么要私下接触。”

 

“明诚。”张荩忽而厉声喊他的名字。

 

明诚有些抚然,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,“目前措施如何?”

 

“保密局昨晚开始彻查,根据电报信号源,初步估计每早六点出现,持续一个小时。”

 

“有办法完全确定吗?”

 

“保密局动用了最新购买的侦查器,不过重庆地大,一时间查不出什么。我们现在担心的不止这一样。”

 

明诚眼神一挑,侧着头淡淡道,“眼镜蛇想知道北平的情况。”

 

“目前联系不到北平电台。我怀疑很有可能已经被对方掌控了。”张荩踱到窗边,大刀阔斧的拉开窗帘,手指点着一角,“保密局内部也在清查。”

 

“我们暂时不联系,如果有特殊情况...”

 

“我会告知眼镜蛇。”张荩背影对着他,在窗边哈气。

 

模糊着一小块,白雾渐淡,映出明诚的离开的身影。张荩兀自叹了口气,手指摩搓着掌上的疤痕。真是回不去了。

 

 

太阳在空中隐没,无风无雨干燥的很。明诚摇下车窗透气,车子一路往偏僻处开,停在一家皮货店门口。

 

明诚的大衣划出弧度,敲了几下柜台,出来时换了一辆车。地面坑坑洼洼,乡下总是湿冷些,还带着几丝香气。他脑子思绪万千,不安感逐渐放大。不能再乱想下去了,明诚摇摇头,熄了火,亲自走进窄道里。

 

几间平房挨着,小孩子蹲在地上玩泥巴。明诚快步绕过他们,隐隐约约瞧见李台长的家,一众房子里寂静的可怕。他顿住脚步,外头的竹篓撤去,连木架上都没有衣服。处处都带着不寻常,半掩着帘子。

 

几乎在一瞬间,明诚掉转身走起来,身体绷紧,抿着唇一言不发。湿冷钻进皮肤里,脖颈暴露在空气中,他甚至不敢回头。

 

安全抵达车旁,明诚按着方向盘喘气,深重的呼吸声。他抬头望了一眼前方,细窄的小巷子,一刻间就翻天覆地。他们之间设了个暗号,窗帘半掩代表暴露。明诚驱车离开,车子打了个弯,刺耳的车轮打滑声。

 

他们的时间紧迫,明楼反倒显得镇定。事情已成定局,唯有保全自身。

 

“情况如何?”

 

明诚一进门就脱大衣,手心额头都是汗。“李台长暴露了。”

 

“那我们的联系资料呢?”明楼攒紧沙发一角。

 

“李台长给了我暗号,应该是全部撤离或者销毁了。”

 

“可能性太多了。”明楼神色缓和些,总要想些什么。“我们在重庆除了李台长,还有谁?”

 

明诚忙给明楼倒了杯水,“河西街的小巷子里,是最后的联络点。”他们只靠烟铺联系,紫金山少得可怜,避免了被人误买。“若是资料来不及烧毁,很可能是转移到此。”

 

“我们要排除可能。”明楼紧抓杯壁,眼神冷冷。“我得稳住失态发展,想办法给谢之阳提个醒。至于联络点,让张荩去。”

 

明诚心下哑然,仍是问出口,“那我呢?”

 

室内一灯荧然,照的明诚的轮廓清晰异常,明楼反倒都在暗处,沉着冷静,面色显得更黑些。“你去一趟北平。”他没有再说下去,轻轻挪了位置,坐在沙发的一端,又拍拍身旁。明诚坐过去,两个人占据两端,中间的位置渐渐拉进。

 

“保密局还没有查到我们,走的时候伪装下。我和报社还有些关系,你就说是记者。”明楼越是交代仔细,明诚心里就咚咚的跳,一直往下沉,沉到胃里。“在北平要小心些,先去寻明台,若是...事情不甚理想,就立刻离开。”他忽而别过脸去,哑然道:“记住,别回来。”

 

明诚抓紧明楼的手,用毕生的力气,“大哥。”每个字都艰难,有刀子堵在喉咙口,情绪堆满在心头,急需一根导管。可没有出口,明诚咬着唇,直到血腥味弥漫,明楼终于回过身来抱住他,“又不是离别。”

 

其实两人都清楚,明诚怎么会听话,他心心念念的大哥还在方圆之城里,如何舍弃挚爱之人。

 

 

借着月光,回忆都悲伤起来。明诚牵挂着明楼,遥远不可及。一想到临走时两人的对话,那股不安感就漫上来。方才梦境中的明楼太过真实,空荡荡的怅然若失感,一寸寸留在肌肤上。明诚阖眼靠着,用手指挤压鼻梁处。

 

梦中场景跳出来,忽而的血腥味,明诚触电般放下手,快步走向卫生间。水龙头哗哗的冲着,洗了一遍又一遍。仿佛可以压制自己的心慌,头抵着镜子,一遍遍默念没事的。

 

电话铃响了一声,明诚猝然有些松快,用毛巾仔细擦拭手,渐渐按下情绪。

 

“您好。”床头搁着一副玳瑁眼镜,灯光下染上金色。

 

“是美联社的严先生吗?”女声,细细柔柔的。脑海中描摹着一个人影,娇小,尖脸蛋,文气。

 

明诚摩挲着镜架,漫不经心的应着。“我到您的旅馆了,能否见一面。”

 

“我马上就来。”明诚单手撑开眼镜,对着镜子摆了摆,蓝呢大衣里套着一件中山装,茶褐色,看上去有些旧了。床上还放着相机,戴在身上又觉着鸡肋,上头的带子缠几圈在手上,拎着就走。

 

同想象一样,是个娇小的姑娘。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,带着一顶小礼帽,手袋是最新款的,家境不俗。明诚挑了一处地,将相机搁在桌上,递过手去,“您好。”

 

她打量着明诚,指着相机轻声细语道:“我第一次瞧见不爱惜相机的记者。”明诚带着笑意,转到女孩身后替她拉开座椅,“我们都心知肚明。”

 

“谢谢。”女孩琢磨着他的相机,偷偷瞄他一眼,“我姓胡。”明诚点点头,闷声不吭,熬着时间。侍应生取了菜单上来,被胡小姐回绝了,明诚倒是点了一杯果汁。

 

对方忍不住,把相机往明诚面前一搁,“他消失三天了。”明诚闻言抬眼,柠檬汁酸涩入口,“然后呢。”

 

胡小姐歪着头瞧指甲,蹙眉道:“昨天确定没抓了,估摸关在审讯室里。你见不到他的。”面前的人同崔先生的关系如何,她从不关心。“我认识他挺久了,从没见他提起过你。”

 

“那该说你还不够了解他,胡小姐。”明诚盯着对方,加深笑意。

 

对方倒是笑意盈盈,“城里风声鹤唳,人人提心吊胆。这会儿到北平来,可不是明智之举。”

 

“我知道。”

 

“乱枪之下殃及池鱼。”语调里带着尖锐,似要逼退他。

 

明诚探身向前,手肘压着桌面,一字一句道:“我偏要做那条漏网之鱼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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