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一番,已足矣。

【楼诚】山河旧事 卷二 明月不胜愁 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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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跨度大,开篇1940至1993

卷二 明月不胜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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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六 云谲波诡

 

葬礼如期举行,戴笠的尸体辗转几日抵达重庆。明诚没能听到具体情况,他的飞机今早落地,来不及多准备,风尘仆仆的赶至葬礼。

租用了一家小礼堂,此刻是家人致辞。来前,明楼大致交代了情况。戴笠乘坐的飞机失事撞上岱山,尸体暴露在外有三日才被发现。玻璃罩着前头的棺材——毛人凤特地嘱咐人用水泥封住,大抵是太过惨烈,仍想着保留几分昔日特务头子的风姿。

人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。小小的狭窄棺材里,躺着也觉得冰凉彻骨,还要无休无止的被人观看祭拜,不如一把火烧个安静,零零散散的灰捧起来还能有一坛。明诚脑子里跑马,千头万绪理不清。手按压着鼻梁骨,试图保持清醒。

明楼轻拍他的膝盖,隔着几排位子,向影心侧身向外,别着脸。几束散光照着她的脸,把轮廓带的不真切。毛人凤上台致辞,官话颇多,向影心越加的不耐烦,探手进提包,打火机的声音突兀的蹭几下。

明诚在北平滞留六天之久,一方面是向影心这个不确定因素,另一方面则是北平地下党的人事安排。

见到明台纯属意外,他提前一天抵达北平,为的是方便,但老天爷显然不给他方便。北平如今草木皆兵,几天前刚抓获了一批共党,使得地下党的情报展开受挫。明台因此被临时提升为负责人,应付明诚的事。

小巷子冷,明台拎了炉子进门,明诚一路跟着,耳边嗡嗡都是明台的那句话。他一脚刚踏进去,就狠狠抱住了明台。算算时日,多年未见。明台瘦了,手指上全是茧,隐在浅黄套衫下的背脊骨也消瘦。

 

明台反倒平静,他很快的收住眼泪。就是这一点还是小孩子心性,明诚看着他长大,谁都把他当孩子。

 

孩子终究有长大的一天。心才刚刚够到外头的世界,身体就开始悄无声息的老去。

 

家里装潢简单,明台给他倒水。空荡荡的就觉着宽敞起来,明诚问起锦云的消息,明台只说是被调到别处去了。现在各地都在打仗,四处都不太平。中共缺人手,中间也许还有千头万绪,明诚不愿去问。

 

“阿诚哥,我去温壶酒。”

 

明诚摆摆手,捧着的玫瑰花搁在木桌上。“我是提前来的。晚上还得去酒店。”拆开玫瑰花,底下的纸包着一层又一层。“明台,尽快致电叶剑英。”

 

明台匆匆扫了两眼,压着情绪收好。又送明诚到门口,他看上去若无其事,多年的历练让他很好的控制情绪,然而就在转身的时刻,鼻头酸的他措手不及,直愣愣的哭出来,嘴唇都在打颤,扶着门框也不见好。青石板路上哒哒的脚步声,明诚的胃里翻江倒海,空捞捞的泛酸。

 

 

酸到后来只剩舌苔上的苦味,是一粒药在嘴里化开。明诚咽了咽,明楼一只手横过来握住他的胳膊。葬礼接近尾声,大家都开始离开。

 

明楼带他站起来,明诚此刻饿得慌,不愿多说话。两人就躲在角落里,明楼压低着声音,打量着上前给戴笠亲属打招呼的几个人。

 

“致辞一结束,向影心就走了。飞机突然取消,现在想想真有蹊跷。”明楼几句话都是套路,他在等明诚自己汇报。但显然明诚不进他的套,掉转身靠着廊柱,半眯着眼睛,悠悠吐出一个字,“饿。”

 

明楼盯着他,很快甘拜下风。对着那双鹿眼,他的脾气怎么着都发不出来。口袋里只揣着几粒糖——水果糖——明诚最爱吃。“解不了饿解解馋也好。”明诚懒洋洋的剥开,“我特地去查过,向影心当晚买了两张机票,一张飞上海,一张飞北平。都取消了。”

 

“看来军统要变天了。”明楼喃喃一句。

 

“万变不离其宗。”明诚借着廊柱的力,衣料软顺,差点顺着木头滑下去。明楼一把抓住他,好笑的道:“站好了,再敖一会就回去。”明诚睡不好就带着些小孩子脾气,他们一离上海,明诚反而越像当初巴黎的小伙子。

 

“戴笠的权势太大,迟早会有这一天。蒋介石暗地里的主意,向影心也许早就察觉。”明楼朝远处望一眼,还剩毛人凤在前头说话。

 

明诚又剥了一颗送进嘴里,“我猜向影心早就想离开,当初戴笠算是他们的媒人。戴笠一死,她的处境不见得多好。”

 

“都不关我们事。过几天,军统就会开始争权,你要是嫌吵就来帮我一把。”

 

“忙不过来就直说。”明诚咕哝一句。

 

明楼果真又瞪他,明诚笑着走开,门前宽阔的一片。重庆见不着大太阳,低压压的要坠下来。明诚是疲劳驾驶,使不得,明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驾驶技术派上了用场。

 

“大哥,你这开车什么时候学的?”

 

明楼透过后视镜看他,睡沉沉的眼睛,还撑着意识。“早几年在巴黎。”

 

“我怎么不晓得。”明诚这声有点高,说完又闷着声,静静的看明楼。

 

 

明诚当然不晓得,那时候他跑去图尔抓他们家的小少爷。晾明楼一个人在家。学校里学术会议办的多,他盯着自己院子里的车发呆,最后排了几个小时来学车。

 

一开始明楼觉着和煮饭一样难,教他的老师是法国人,倒不是很严厉。是明楼自己心里过不去,他就是较劲的脾气,多少年都没变过。固执到一定程度就成了一意孤行,学了几天掌握不少。

 

可惜后来阿诚就回来了,明台还是没大没小的调皮样,被他训了一顿乖乖呆在家里。还是阿诚替他开车,慢慢也就忘了。

 

可后来,阿诚去了伏龙芝。明楼的生活也渐渐天翻地覆,蓝衣社的任务一个接一个。让他无暇分心,开车的事也只好自己代劳。

 

他的思绪越跑越远,明诚在后头喊了一声大哥,把他从巴黎扯回重庆。

 

“大哥,谢之阳那边有进展吗?”

 

“还是静待观察。他的身份特殊,不能直接发展。”明楼打了个弯,“你知道的,重庆地下党各自独立。我听说,北平的情报工作受挫。”

 

明诚点点头,欲言又止。

 

“怎么了?”明楼问。

 

“我在北平碰见明台了。”明诚眼神中船藏着几分担心。

 

明楼反倒平静,“明台还好吗?”

 

“挺好的,就是瘦了。北平到底不一样。”

 

“他是没吃过苦。一次性让他吃个够。”明楼老是风轻云淡,家人这个词,于别人于他,都已经变了味,他想着要回去看看,在梦里不断的梦到上海的时光,四个人的饭桌,心满意足的喝下一口汤,才惊觉烫的他读懂生死。

 

明诚晓得他心里的滋味,转了话题扯开。“北平之前抓了一批共党。可能会重新调几个人过去,我猜会不会有重庆的。”

 

“重庆的几个重要对象都潜伏在高层内部,不会贸然调动。过几天,联系下李台长。北平的电台信息很重要,几个战区都在周边。”

 

“我和北平那边商量了一条路线,专门传达战略情报。”明诚半闭着眼,一阵阵的酸,眼泪热热的弯过眼角。

 

“马上就到了。”

 

 

回到家,明诚一沾枕头就睡着,明楼的许多话都没问出口。他不在的这几日,明楼忙东忙西,整天看报告分析数字,眼睛都直了。

 

这会也终于能好好歇歇,明楼俯身靠着明诚身侧,阖着眼睛圈着他。他的阿诚还在身边,一伸手就够得着。鼻尖蹭着发梢,痒痒的触感让明楼想念。北平和重庆,隔了那么远,思念飘在空中,风呼啦啦一会就带走了,四海漂泊,总能找到他的阿诚。

 

没有一刻不想念他,牵挂是发自内心无法控制的。很多年前,明楼就明白。他牵了阿诚的手走进了明家,走进了生命,他们要一起走出时间。路还有很远很远,但他们有时间,有彼此,有信仰,有家国天下。

 

 

明诚一觉睡到晚上,朦朦胧胧见明楼在书房,开着灯翻报纸。他简单套了件外杉,踩着拖鞋窝在书房的沙发上,随手拿了本诗集翻看。

 

“睡得好吗?”明楼没抬头,最近几日的经济报告越发不对。

 

明诚轻嗯一声,挪到明楼对面,撑着手歪头看桌上的报告。一会就没了兴趣,“明天我不去军统了。”

 

“真不去?”

 

“真不去。”明诚整个人躺在沙发上,窗户半掩,今夜没有月亮。

 

明楼搁了纸笔,抬手往后别,脖子仍有些酸涩,“不去也好。刚刚毛人凤打电话来找你,我回绝了。”

 

“他找我做什么,请我吃饭?”

 

“你去查向影心的航班,毛人凤肯定晓得。”明楼端了杯子到他身边,一路关了大灯,点亮了盏地灯。

 

明诚在淡淡的光里闭着眼睛,“明天他就该忙着拉拢权势,无暇顾及我。我在北平停了六天,毛人凤的手下跟了我五天。他应该也没料到向影心买了两张机票。”

 

“他找你就是想探探你的口风。”明楼夺过他手里的诗集。

 

明诚眨眨眼睛,笑意盈盈。“笑面阎罗,避之唯恐不及。”

 

“那你该好好谢谢我了。”明楼俯身过去,人闯进光里。他生的好看,一双剑眉锐而利,眼神温柔,明诚噙着笑,慢悠悠的挪了挪身子,在他的耳边落下一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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